艾米丽求婚后的第三天,整个九寨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藏族老阿妈们送来手工编织的哈达,琳达带领着景区工作人员偷偷布置起了彩带和气球。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李,也红着脸塞给我一坛自酿的青稞酒。
"按我们藏族的规矩,"老李粗声粗气地说,"结婚前要请全寨子的人喝三天三夜!"
艾米丽好奇地戳了戳酒坛:"这真的能喝吗?看起来像——"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一个纽约区号的陌生号码。艾米丽接起电话,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怎么了?"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她挂断电话,声音发颤:"是妈妈的医生...她突发脑溢血,现在在ICU。"
我们连夜订了最近的航班。飞机穿越云层时,艾米丽一直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我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发现掌心已经被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会没事的,"我摩挲着她的伤痕,"你妈妈那么坚强的人..."
艾米丽突然转身埋进我怀里,肩膀剧烈抖动:"爸爸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半夜的电话..."
纽约长老会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当我们终于见到劳伦斯女士时,她躺在各种仪器中间,金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像一束枯萎的麦穗。
"医生说出血量不大,但位置很危险。"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需要做一个微创手术,不过..."他犹豫地看了艾米丽一眼,"成功率只有40%。"
艾米丽踉跄了一下。我扶住她,注意到墙上时钟显示的时间——凌晨3:17,正是九寨沟的日落时分。我突然想起那个在长海边看夕阳的傍晚,想起劳伦斯女士下棋时锐利的眼神。
"做手术。"我和艾米丽异口同声地说。
等待手术的七小时里,艾米丽像困兽般在休息室踱步。我悄悄联系了九寨沟的藏族喇嘛,视频连线做了场祈福法事。当喇嘛摇动转经筒的嗡鸣声通过手机传来时,艾米丽终于崩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