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尔元帅的制服后背已经湿透。他盯着地毯上那些由不同浓度咖啡渍构成的斑点,恍惚间觉得它们像极了东线战场态势图:深褐色的中央集团军群、淡褐色的北方集团军群,以及正在被苏军反攻蚕食的、奶白色的南方集团军群侧翼。
"我的元首,"他小心避开地上那滩最新鲜的咖啡渍——那里对应着地图上的卡拉奇地区,"如果再不解决补给问题,第六集团军的先锋部队可能会......"
希特勒突然安静下来。这种寂静让所有人想起斯大林格勒巷战中那些诡异的停火时刻——当双方士兵都饿得举不起枪时,整座城市会陷入几分钟坟墓般的宁静。
"告诉保卢斯,"元首从象牙盒子里取出一枚金质党徽,别在代表第六集团军的蓝色箭头旁,"德意志的钢铁意志不需要面包来驱动。"
崔可夫将军站在齐膝深的河水中,混着冰块的河水浸透了他的马裤。对岸德军探照灯的光柱刺破夜雾,在他脸上投下不断移动的苍白条纹,像某种来自未来的条形码。
"第13近卫师还剩多少人?"他问身后的参谋,声音比伏尔加河九月的河水还冷。
参谋的钢笔在潮湿的笔记本上洇开一片蓝痕:"建制完整度37%,师长罗季姆采夫同志......"
"直接说数字。"崔可夫打断他,同时闻到河面上飘来的怪味——那是腐烂的鱼尸和未及打捞的浮尸混合的气息。
"一千二百零七人。"参谋的声音突然哽咽,"其中四百人没有武器。"
崔可夫弯腰掬起一捧河水,看着它从指缝间漏尽。三天前就是在这片河滩,他亲眼看见三个女通讯兵手拉着手走进伏尔加河——她们负责的通讯站被斯图卡轰炸机直接命中,所有人的耳膜都被震碎了,再也听不见上级要求死守的命令。
"告诉莫斯科,"他突然将整张脸浸入刺骨的河水中,再抬头时长满胡茬的下巴滴着水珠,"我们不需要番号,不需要弹药统计,只需要更多会扣动扳机的手指——哪怕是用牙齿咬着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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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发现自己的录音磁带已经转到尽头,机器发出疲惫的咔嗒声。埃里希正用那把缴获的德军刺刀削苹果,果皮垂落的弧度让他想起斯大林格勒教堂废墟上飘落的传单。
"克莱斯特的电报很准确,"老人将苹果切成两半,递给汉斯的那半带着铁锈味的刀刃痕迹,"我们确实让德军前不见苏军,后不见补给——因为苏军就藏在他们脚下的下水道里,而补给线化作了游击队枪口的青烟。"
汉斯咬了一口苹果,突然尝到某种熟悉的苦涩。他想起档案里那份被咖啡渍污染的德军电报影印件,边缘处有个模糊的指纹——或许正是克莱斯特将军在绝望中按上去的。
"市民们后来明白了吗?"汉斯指向窗外柏林废墟间新盖起的公寓楼,"这不是两个领袖的较量?"
埃里希的笑声像生锈的门铰链。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心脏位置纹着的数字"2411"——这是塔季扬娜牺牲的日期,用斯大林格勒图书馆烧焦的梁木炭灰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