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应声,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美食论坛炸开了锅——"福满楼"老板凌晨发视频,声泪俱下控诉遭人陷害,镜头扫过他们崭新的不锈钢厨房。
"操!"小鹿把平板摔在案板上,"他们肯定连夜重装了后厨!"
老马盯着视频里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左手一直按着肋部,指缝间有暗红渗出。
"师傅你..."
他甩开我搀扶的手,转身时带翻了一盆面卤。瓷片碎裂声里,他哑着嗓子说:"二十年前国宴选拔赛,有人往我陈皮鸭里掺硼砂。"
我和小鹿僵在原地。月光把老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生锈的菜刀斜插在地上。
第二天"福满楼"门口排起长队,全是举着"支持良心企业"牌子的中老年人。我们店里的网红客人们举着自拍杆窃窃私语,有个紫发姑娘甚至把直播标题改成《站队前让子弹飞一会儿》。
中午最忙时,卫生局的人突然登门。他们戴着执法记录仪在后厨拍了半小时,最后带走了半罐十三香。小鹿追出去理论,那个谢顶的科长意味深长地说:"小姑娘,现在全网都盯着呢。"
傍晚检测结果还没出,抖音已经冒出我们"调料含致癌物"的短视频。老马盯着那些剪辑痕迹明显的视频,突然抄起斩骨刀——却是转身剁起了案板上的鸭子,刀刀见骨。
"师傅,要不我们..."
"开火。"他头也不抬,"旺火。"
凌晨三点,我被冻库警报声惊醒。冲过去时,看见老马正把一包包原料往门外搬。寒雾中停着辆没挂牌的面包车,驾驶座上的寸头男人冲老马点头。
"这是要..."
"备用的。"老马喘着粗气,白雾糊在他皱纹里,"明天他们该查冷冻品了。"
果然第二天来了群穿白大褂的,领头的女人用镊子夹起我们的鸭胚对着光看:"冷链温度不达标。"小鹿刚要争辩,女人突然压低声音:"马师傅,张副局长托我问您,当年国宾馆的..."
老马手里的擀面杖"啪"地断了。
那天下午,我们收到停业整顿通知书。小鹿趴在收银台哭得发抖,我机械地擦拭着早已干净的玻璃柜。只有老马在厨房叮叮当当收拾刀具,声音规律得像心跳检测仪。
深夜,我被某种金属摩擦声惊醒。后院月光下,老马正在磨他那把三十年历史的片鸭刀。青白色的月光顺着刀脊流淌,在他脚下积成一洼银亮的水。
"师傅,要不我们认..."
"嚓"的一声,磨刀石迸出火星。老马抬头时,我惊觉他眼里有相似的亮光:"欢喜,知道全聚德怎么熬过公私合营么?"
他忽然把刀往砧板上一剁——刀尖插着半块绿豆糕,正是恐吓信里那个。霉斑在月光下像干涸的血迹。
"明天开始,"老马的声音比刀锋还冷,"我们卖鸭血粉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