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忠敏的信中,主要提及了两件事。
一则,便是当日敦亲王福晋的事儿。
是皇后联络好了曹贵人,要曹贵人早早去引了年世兰走去那凉亭,害得敦亲王福晋吸入不少飞絮,诱发心疾。
原本么,皇后是想着,拖延年世兰请太医的速度,这样敦亲王福晋若有个亲王,敦亲王必定会怨恨年世兰。
届时年家与敦亲王府之间的情谊必定土崩瓦解,要是敦亲王福晋再有个什么不测,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二则,便是关于沈眉庄的事情。
章太医是皇后安排的,就连沈眉庄早产,亦是皇后让姜忠敏找了花房的王公公一块儿串通。
事情,就和年世兰当日随推测的差不多。
就是可惜,沈眉庄福大命大,又有年世兰提前察觉温实初那里的不妥,温实初未曾被国公府请走。
不然的话,按照原计划,温实初不在,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大多都会受到皇后的一些影响。
到那时,沈眉庄的孩子,能不能生得下来,都还不知道呢。
信的末端,姜忠敏提及,他知道得比较清楚的也就这两件事了,关于旁的,细枝末节些的,他也不甚清楚。
只晓得皇后对于后宫中的这些得宠之人、有孕之人,都甚为厌恶。
“他只知道这些了。再多的,恐怕就得问那些个近身伺候皇后的人了。”
年世兰看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一边笑,一边念了出来。
颂芝也在一旁瞧着。
这时,听见年世兰这么说,不由地轻哼一声,嫌弃且不屑地说道:“皇后作恶多端。光是这两件事,就已经罄竹难书了。”
“还有别的?真真是恶毒!”
听见颂芝这么说,年世兰苦笑摇头。
说起来……
她自己,从前是不是也是这么不择手段的?
“颂芝。”
年世兰忽然抬头,看向颂芝,问道:“若是有一日,我也做了这样多害人的事情,那……”
“不会的。”
颂芝立马摇摇头,像是不相信似的。
但年世兰一阵阵沉默,颂芝又想了想,补充道:“在奴婢心里,娘娘永远是最好的人。”
“哪怕有一天娘娘要害人,那也必定是那人自己不好!”
颂芝不是年家的家生子,是小的时候,被卖进去的,因着长得瘦弱,刚进府时,便一直被人欺负。
是年世兰救了她。
那是个冰冷的冬日,她才六岁,就被那些个喜欢欺负人的嬷嬷们叫去砍柴,她如何能砍得动呢?
手都磨红了在流血,她一边哭,一边只能努力这么做,冻得瑟瑟发抖,看着坐在游廊底下的嬷嬷们正在烤火,心里很不是滋味。
年世兰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年世兰呵斥了那些嬷嬷,拿起她的手,帮她吹了吹,还帮她包扎,帮她轻轻挑出那些不小心弄进肉里的木刺。
那件事以后,颂芝就到年世兰身边伺候了。
那些个欺负人的嬷嬷,也很快被年世兰赶出去府去。
后来,再也没人敢欺负颂芝了。
对于颂芝而言,年世兰便是她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无论如何,她这辈子,都是跟定年世兰的了。
“……”
年世兰看着颂芝坚毅的眼神,她唇角的苦笑,心里想着的那些,觉得自己从前愚蠢的念头,一下子都消散了。
无所谓了。
都过去了。
她再不是那个愚蠢的年世兰了。
“你这丫头。”
她笑着,戳了戳颂芝的额头,笑骂道:“好歹你自己心里也要有点儿主意才行,怎么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颂芝捂了捂额头,后退了半步,有些委屈,小声道:“奴婢蠢蠢笨笨的,能有什么主意呢?”
“左不过这辈子都是跟着娘娘的罢了,好一样,坏也一样。呸呸,跟着娘娘怎么会坏呢?”
“是奴婢想好了,祸福与共罢了!”
祸福与共。
好一个祸福与共。
年世兰心中感动,还笑着呢,外头周宁海又进来了,这回他倒不是神色匆匆的模样,而是服身垂眸禀报道:“娘娘。”
“莞嫔过来了,说是有事儿。”
甄嬛?
年世兰不由的坐正了些,收敛住刚刚和颂芝说笑的模样,就对周宁海道:“知道了,去叫莞嫔进来吧。”
“是。”
周宁海颔首,甄嬛很快进来。
她是一个人来的,年世兰未曾瞧见小公主,在她服身行礼后,年世兰便问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公主可还好么?”
对于膝下的这个女儿,甄嬛很是宝贝。
因着早产,又中毒,甄嬛这阵子,连门都很少出,就怕女儿不好的时候,她不在身边,上回不就是么?
温实初一去碎玉轩,甄嬛就急匆匆赶回去了,连沈眉庄都吃醋呢。
沈眉庄吃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年世兰忽然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