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初,德军抵达斯大林格勒外围。
埃里希趴在马马耶夫岗的废墟里,狙击枪的瞄准镜反射着夕阳的血色。城内的工厂仍在运转,烟囱喷吐着黑烟,但空气中已经能嗅到血腥和腐烂的味道。
无线电里,苏军指挥官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坚守每一栋建筑,每一层楼,每一个房间。”
瓦西里在旁边调整迫击炮的角度,嘴里嚼着一块发霉的黑面包。“听说希特勒在狼穴大发雷霆,因为第六集团军还没拿下城市。”
埃里希没有回答。他的瞄准镜里,一个德军军官正站在坦克上指挥进攻,胸前的铁十字勋章闪闪发光。
他扣下扳机。
军官倒下时,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动,炮口对准了埃里希的方向。
“该走了!”瓦西里拽起他的衣领。
他们刚滚进弹坑,身后的建筑就被炮弹轰成碎片,砖石和钢筋如雨般砸落,尘土灌进埃里希的鼻腔,呛得他咳嗽不止。
8月,斯大林格勒变成了一座绞肉机。
埃里希在拖拉机厂的废墟里穿行,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和弹壳上。车间的流水线早已停止运转,但墙上还贴着生产标语:“每一辆坦克都是射向法西斯的子弹!”
突然,他听见微弱的呻吟声。
一个德国伤兵躺在机床下,腹部被弹片撕开,血已经浸透了军装。他看到埃里希,挣扎着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埃里希蹲下身,发现伤兵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张照片——一个金发女人和两个小孩,站在巴伐利亚的农舍前微笑。
“你……能……”伤兵用破碎的俄语挤出几个词,“……送回去……”
埃里希沉默片刻,伸手接过照片,点了点头。
伤兵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后黯淡下去。
9月,苏军开始反攻。
埃里希站在伏尔加河畔,看着炮火照亮夜空。河对岸,德军的阵地被炮击点燃,火焰在黑暗中扭动,像一条条赤红的蛇。
瓦西里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天王星行动开始了。”
埃里希接过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起汉斯,想起那个德国伤兵,想起叶卡捷琳娜……
“你觉得他们会投降吗?”瓦西里问。
埃里希摇头。“希特勒不会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