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岁欢站在中转站的候车厅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与便利店泡面的香气。
她拢了拢衣袖,拖着行李箱走向检票口,买了一张去南云市的长途汽车票。
车开动时,夜色已经沉下去了一半,车厢里的人或低头刷手机,或靠在窗边打盹,只有司机偶尔清了清嗓子,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白岁欢靠在座椅上,闭上眼,感受着颠簸的震动一点点传递到骨头里。
她没有睡多久,就被一阵清晨的光亮惊醒。南云市到了。
下车的瞬间,城市的喧嚣便裹挟着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她站在路口,拿出手机拨通了杨妙的电话。
“喂?”杨妙的声音依旧清脆,带着一贯的兴奋,“欢欢!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想见你一面。”白岁欢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杨妙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现在?”
“对。”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杨妙的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笑意:“可是我在外地,可能不太方便……”
白岁欢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杨妙,我得了癌症,快要死了。临死之前,我想看看你。”
电话那端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连电流声都像是静止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微妙。
半分钟后,杨妙轻声说道:“……我去找你吧。”
“不用。”白岁欢低头拉着行李箱,语气不容置疑,“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杨妙像是被堵住了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在湖荆市的一个村子里当老师,你可能找不到。”
白岁欢笑了一下:“把位置发给我就行。”
电话那头顿了顿,下一秒,一条定位信息发了过来。白岁欢点开一看,距离南云市足有四千里之遥。
她轻轻勾起唇角,说道:“后天见。”
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打开购票软件,按照最快的路线买了两趟火车票,合计三十八个小时的硬座。
安检的时候,她站在队伍里,忽然想:这身嫁衣会不会被扫出来?镯子呢?里面存着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引起什么警报?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嫁衣早已化作无形,镯子静静地扣在她腕间,透着温润的光。
算了,还是别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车后,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乘客让整个空间充满了烟火气。
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女人则不停地嘱咐:“到那边别乱花钱,工资攒起来。”
而在一旁,一个年轻的小伙正抱着手机,时不时看向窗外,眼里有些许忐忑,像是即将迎接陌生生活的少年。
不远处,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坐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本英语单词书,一边嘴里默念着,一边用荧光笔标记着什么。
再往前,几个工人模样的男人靠在一起,谈论着哪里的工地工资高,哪里的活儿轻松。
这一趟列车,载着无数人的故事,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过客。
白岁欢找到座位,把行李箱塞到头顶的架子上,然后靠着窗,望向外面的风景。
列车启动时,整个车厢微微震动,窗外的景色缓缓倒退,城市的高楼、广告牌、红绿灯,像一块块拼接的画布,迅速地从视野中消失。
列车员推着小推车经过,喊道:“热水、泡面、饮料,来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