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风也想不通,公子传出这种败坏名声的传闻,往后和阿梨姑娘成婚时旁人会如何看待她?
不过他一向不擅长揣度主子的心思,索性抛到脑后:“公子自然有他的考量,断不会让阿梨姑娘受委屈,咱们只管听命行事。”
流言传到棠梨耳中时,她问傅廷:“外头那些话是你授意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廷将人拉到廊下,指尖轻拂过她鬓角:“我这般声名狼藉,便没人敢把女儿往我府里塞了。”他含着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棠梨望着他浑不在意的模样,突然想起那日在福恩寺与兰兰的私语,霎时恍然:“兰兰同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傅廷没有否认。他握紧棠梨的手,低头在指尖落下轻吻:“阿梨,世上哪有什么"不得不"的抉择,无非是既想保全这个,又舍不下那个,偏要把过错推给旁人和处境。”
他的目光锁住她的,像浸着春水的月光,“你说过不在意世人评说,我也一样。这样处理,最是省心。”
廊外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揽着人往怀里带:“我本就不求封侯拜相,只待为父母雪冤后,与你守着过清净日子。只要你不嫌我,是锦衣玉食还是布衣蔬食,是京城贵胄还是乡野村夫,于我并无分别。”
他的声音温柔却郑重,“你在的地方,就是归处。”
棠梨觉得眼眶发烫,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时,有温热的触感落在他唇畔,千万无语都在这一轻吻里。
正月十五元宵夜,邺城大街小巷挂满各式灯笼,小商贩们趁机叫卖着各色货物。盛装打扮的闺秀们在仆从簇拥下出门赏灯猜谜,公子们亦身着新衣结伴而行,既观灯色又看美人,处处皆是繁华景象。
傅廷暗自惋惜今日不能与棠梨共度佳节,因他奉诏入宫参加御办的赏灯会。三品以上官员皆可入宫伴驾,傅廷本不在其列,此番是圣上特旨召见。
这一路行来,他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加之近日京城流言甚嚣尘上,傅廷竟成了今夜灯会上最受关注之人。
沿途遇见的官员神色各异,有人上前热络寒暄,有人不动声色退避三舍,更有三两聚首者以眼色暗暗传递消息。
傅廷心下暗哂那些拿异样眼光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同僚:“纵使坊间传言属实,就凭诸位这般尊容,在下也断不会生出兴致。”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经过的每位官员——自从烟州回来,圣上便晾着他,美其名曰给他放个假,让他好好休息。害他都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朝臣们谁有胭脂痣。
行至赏灯台前,前侧有位官员忽而回首,灯影里显出儒雅身姿。那人面容虽隐在光影中,通身气度却是不凡,身形挺拔,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朗声笑道:“傅大人!”
傅廷即刻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宰相大人。”原是当朝宰辅左鸿初。
左鸿初摆手笑道:“明日方是朝会,今日你我皆是承蒙圣恩前来赏灯的宾客,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傅廷顺从地应下,正要借机上前细看这位宰相——这位可是福王的亲舅舅。左鸿初却已抬步登上高台,与他隔开距离。傅廷只得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