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听到这话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又想起那次在马场和兄长将陈舟当作牲畜驱赶得满山跑,拿他当围猎活靶取乐的场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娘,今日这出算什么?上回您是没亲眼瞧见……”母女俩谈笑着渐行渐远。
梅林重归寂静后,刘大从一株粗壮的老梅树后转出来。
他原是跟着李管家过来的。听说陈舟因冲撞柳夫人母女要被处置,念及围猎时陈舟救过自己,刘大早转变了先前处处刁难的态度,加上这一年多相处,发现此人心地纯良,不像有着一层亲戚关系的刘蜂那般唯利是图,连自家人都能出卖,对陈舟生出了几分真心。
今日见他要遭难,便趁乱跟来,原想着若李管家也无计可施,就悄悄去找柳尚书——既是尚书大人自己要见的人,总该护着。不料竟听见柳夫人母女这番对话。
刘大摩挲着下巴暗忖:陈舟和柳家究竟什么渊源?听着倒像是柳尚书亲儿子,怪不得将他安置在马场做个挂名东家。可邺城谁人不知尚书夫妇鹣鲽情深,别说妾室,连通房都没有,怎会冒出这么大的儿子?看这母女两人对陈舟的憎恶鄙夷,莫非柳尚书在外养了姘头,还生下陈舟这个外室子?
刘大摇了摇头,叹气道:“嗐,这高门大户的,谁家没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哪里是我这种马场的小伙计能揣测的!”
可转念想到陈舟,又觉得他实在可怜。明明是尚书家的公子,却沦落到和自己一样靠养马过活,还要被正房夫人和嫡出的少爷小姐算计陷害。
那实心眼的小子八成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记恨,回头定要提醒他多长个心眼,往后这柳府能不来就别来了,省得把性命搭进去。若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差事,自己替他办了就是,权当还之前欠的人情。
此刻陈舟已踏入柳山河的书房。
柳山河一见陈舟进来,脸上立时堆起慈祥温和的笑容,示意他在对面落座,还亲自斟了盏热茶递过去:“舟儿近来如何?可还顺遂?日常用度若有什么短缺,尽管开口,我这就吩咐人备齐了,稍后给你带回去。”
他已听下人禀报了陈舟方才在梅林被柳绵为难之事,却绝口不提。
陈舟嘴角立刻扬起欢欣的弧度,像个得了奖赏的孩童般,匆匆瞥了柳山河一眼便垂下目光,局促地摆手:“多谢大人挂念,我一切都好。您安排得周全,实在没什么需要的。”
柳山河从方才那匆匆一瞥里瞧见了感激与惶恐,见他并未趁机告柳绵的状,对他这般卑顺识趣颇为满意,微微颔首道:“很好,你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这番夸赞倒带了几分真心。
“对了,前些日子有人瞧见你从忠勇伯爵府出来,傅世子还亲自送你到门口,且赠了不少物件。倒不曾听你提起过,何时与傅世子有了交情?”柳山河目光幽深地盯着陈舟问道。
陈舟暗道:“来了!”
他抬头坦然迎上柳山河审视的目光:“先前傅世子在三合村待过,我那会儿在衙门当差,曾与他打过几次照面。后来返京途中又同行过几日。要说私交实在算不上,不过是点头之交。前些日子进城采买凑巧遇见了世子,他估计也是念着那点情意,邀我去伯爵府叙话,我便跟着去了。”
陈舟稍作停顿,似在观察对方神色,又补了句:“若大人觉得此举不妥,往后自当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