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还旺着,傅风傅云指挥人把所有山匪的尸首都丢入了大火。待忙完这一切,大家立在练武场,看着烧成火海的山寨,一时都静默无声。
棠梨看着火海微微蹙眉:“你们有见到大寨主吗?”
场中兄弟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大寨主长什么模样,但打斗中,不曾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号。他会不会……喝了酒烧死在大火里了?”
傅廷屈指轻叩剑鞘:“今夜所见,这大寨主绝非等闲。先前所斩二当家三当家之流,较之彭卢二人却逊色许多。”剑穗在夜风中簌簌颤动,“若我所料不差,此人专留顶尖高手固守巢穴,遣庸才外出劫掠,自己则稳坐中军运筹帷幄。火场未见尸首,只怕……”
棠梨攥紧拳头,火光中能看到她紧绷的侧影,三山五岳的亡命徒在他面前屏息听令,县令和武官统领暗送情报……夜风掠过她在打斗中已残破的夜行衣,激得她脊背发凉。
“活要剜心,死要鞭尸。”她冷声道:“能让老彭老丘这样的高手甘心看家护院,县太爷夤夜送信,这样的匪首若不除掉,匪患就难以平息。”
“会不会他趁乱逃了。”傅云道。
傅廷看着燃烧的山寨:“待到大火熄灭,大家再仔细搜寻一番。”
半个时辰后,火舌终于舐尽了最后一块木板,整个山寨成了一片废墟。
天空暗下来,月亮挣破云层,盘踞在废墟上,它见多了这一方小天地的罪恶,今夜这一切突然间化为乌有,似也唏嘘不已。
大火虽已熄灭,但废墟内到处是燃得通红的木炭,无法进入。傅廷让大伙儿在下山路口寻了个稍微平坦之地休息,为受伤的兄弟们处理伤口。也防止有漏网之鱼从此处逃下山去。
棠梨在一边打坐调理气息。傅廷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棠梨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上,欲言又止。棠梨睁开眼,撞进他深潭似的眸子里,她微微别过头:“傅公子?”
傅廷剑穗穗须拂过染血的袖口:“阿梨姑娘,你还好吗?”
“嗯,无碍。”
“这次幸好有你在,否则,今夜弟兄们定要折损过半。”月光沿着剑脊流淌,“好像自从遇到你,我总能化险为夷……”
棠梨指尖无意识抚过掌心:“如今竟能听人说我这煞星能带来福气。”掌心干涸的血液还有些粘稠:“往日那些.…”
“往日如何?”傅廷突然靠近了一些,“阿梨姑娘,你究竟……淌过多少修罗场?”
月光漫过棠梨睫毛,林间传来虫鸣。“旧事如这山寨”,她突然看向旁边废墟,“就该葬进这火场。”
傅廷嘴唇动了动终未再出声。月光照见她眉间凝着薄霜似的哀愁。夜风卷起她半截束发的褪色头绳,撩在了他心尖上,那儿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