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胶手套的指尖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而口罩则皱巴巴地团成一团,隐约能看到内层沾着几点喷溅状的血迹。
电话铃声突然炸响。
“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像刀子一样扎进陈震亚的太阳穴,他浑身一颤,差点打翻洗手台上的玻璃杯。
作为乡里重金聘请的外科专家,陈震亚的公寓里装了全乡为数不多的几部电话,这是为了方便医院随时联系他处理紧急手术。
此刻,那台黑色转盘电话在茶几上疯狂震动,锃亮的听筒反射着冰冷的光。
陈震亚跌跌撞撞地冲出洗手间,膝盖撞在茶几角上也浑然不觉。
他抓起听筒的瞬间,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喂?”
“老陈!你他妈疯了吗?!”听筒里传来林孝荣气急败坏的吼声,背景音里还有嘈杂的市井声,显然是在某个公用电话亭打的。
陈震亚的瞳孔猛地收缩:“小点声……!”
“小个屁!”林孝荣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尖锐,“那批货根本出不去!现在整个黑市都在查那箱葡萄糖!你知不知道这次拿了多少?整整一箱啊!”
听到这话,陈震亚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林孝荣知道他杀了曹阿虎女儿的事。
林孝荣继续骂道:“之前你不是都一点一点拿的吗?往常偷几支盘尼西林,顺几卷绷带,谁会注意?可你这次,你真是不要命了,一整箱葡萄糖!就算整东西,你也整贵一点的!你偷个七八块钱的葡萄糖干啥啊!”
陈震亚没说,他一屁股跌在了沙发上,抬起头闭上眼睛。
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他几乎沉沉睡去——
“喂?老陈?你他妈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林孝荣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刺得陈震亚耳膜生疼。
陈震亚的指尖死死掐着电话线,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凸起。
“我听着……”他哑着嗓子回答,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葡萄糖的事我会处理……”
“处理个屁!”林孝荣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现在黑市上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批货?要是查到你头上——”
陈震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在金丝眼镜的镜框上积了一小洼。
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袖口上干涸的血迹蹭在脸上,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突然,林孝荣的声音压低,带着几分阴森:“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之前替你签收药品货单的小护士,你们院的那个蒋思思……”林孝荣的语调忽然变得玩味,“她今天跑去甘化村了。”
“什么?!”陈震亚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她去甘化村干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林孝荣冷笑。
陈震亚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客厅角落,那里放着一个沾满泥土的铁锹,锹刃上还挂着几根枯草。
甘化村。
曹阿虎那张惊恐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