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不是当年的关系,也回不去从前了。
闻寒洲仍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时骨说出接下来的话,任凭屋外的主任已经开始催促,却依旧不动如山。
可他们这场无声的博弈中,率先败下阵来的是时骨,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心脏的疼痛感和窒息感,强行撑出一抹笑意:“没什么,你去吃饭吧。”
将近半分钟的沉默过后,等来了这样的一句话,闻寒洲的眼眸沉了,可他没有任何表现,只是盯着时骨那张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脸,回答他:“好。”
语气实在不算好,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但这时候的时骨实在不敢过多揣测,他以为闻寒洲是在对他的多管闲事和那整理的稀巴烂的患者分析而愤怒,于是连忙低下头,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闻寒洲走了,办公室的门在时骨的视线内被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时骨一个人,在闻寒洲离开的那刻,时骨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扶了一把手边的墙,这才不至于脸着地摔倒。
眼眶渐渐湿润了,时骨觉得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他扶着墙,慢慢地蹲了下去,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泪水染湿了他浅色的牛仔裤,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他想到昨天中午在茶水间里碰到艾德琳,对方与他八卦闲聊,说精神疾病部门的主任对闻寒洲有意思,两个人经常会在一起聊天,有一次上班也是一起来的,问时骨知不知道这件事。
时骨当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可当他看到艾德琳神色兴奋,说两个人站在一起极为般配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难受,甚至差点当场失态,最终在艾德琳的话语中落荒而逃,甚至没有勇气听完她的话。
明明站在闻寒洲身边,和他般配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的。
他那么爱闻寒洲,爱到从心底蔓延出无尽的愧疚与自责,他也常常会恨自己,恨自己那个时候就那样走了,恨自己没有能力在这三年里联系到闻寒洲。
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三年前的他什么也做不了,面对闻灼庭的逼迫,他只能选择离开,曾经的时骨是那样无力,一如现在的他,看着有其他比自己更优秀,与他更般配的人来到闻寒洲的身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闻寒洲与自己渐行渐远。
而他,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就是这样一个废物,一个运气不好,与身边所有人都相克的不祥之人,每一位与他关系亲密的人最后都会离他而去,唯有时骨一人,独自留在原地徘徊。
曾经,他的弟弟时郁因他而死,他的父亲也在他眼前死去,现在,他最爱的人也不再要他,他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世界里只有自己,再也容纳不进任何人的独行者。
或许闻寒洲已经走出来了,从三年前那场变故里走了出来,准备开启新的生活,可他却没有,他就像一只被困在迷宫中的斗兽,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却还是会回到原点,永远都无法走出这片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真窝囊啊。
时骨把头埋在臂弯里,自嘲地想。
不知过了多久,时骨的眼泪流干了,他慢慢地站起身,腰腹处摩擦着毛衣布料,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他差点站不稳,时骨痛苦地皱着眉,缓慢地挪动着步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闻寒洲休息室的门。
尽管闻寒洲从不限制时骨的活动范围,明确告诉他自己的休息室他想用就用,做什么都可以,甚至还把保险柜的密码也告诉了他,但此刻的时骨什么也不想做,休息室里有一面镜子,他只想看看,自己腰腹处的烫伤怎么样了。
于是他来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极为漂亮,却过分苍白的脸,以及刚刚哭过的,颜色艳丽的眼眶,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掀开了自己毛衣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