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治疗腿伤,周幼琳每个月要在卫宁住至少一个礼拜。十一月中旬到了她针灸的日子,谈卫平陪她回卫宁,贺兰刚好在贵阳,顺路一起飞了回来。
飞机上不知怎么聊起农村生活,周幼琳被贺兰口中陈庄村的乡村生活所吸引,当即决定跟贺兰回陈庄村住几天。谈卫平虽然不太高兴,但难得见到周幼琳有兴致高昂的时候,于是便也跟了过来。
陈庄村的小院经过贺兰一年接一年的改造早已今非昔比,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条件比城里的高端别墅还要更好一些。
“最起码一条,你在别墅里能睡到正宗的东北火炕吗?这暖暖和和热气腾腾的火炕,不比你们在城里吹空调暖风舒服?”贺兰一脸自得的将一盘哈密瓜放到炕桌上,又将炕桌推到任由谈卫平给他揉腿的周幼琳身边。
周幼琳咬一口哈密瓜幸福地眯起眼睛,说道:“早认识你就好了,我能早享受好多年。”
她的腿是外伤,髌骨粉碎性骨折,因为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而落下终身残疾。这么多年谈卫平抱着她跑遍世界各地遍访名医,可惜碍于医疗水平的限制,始终无法做到彻底根治。为此,谈卫平一直坚持给国外一个专门研究膝关节置换术的医疗研究小组资金支持,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
国内中医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当减轻周幼琳的疼痛,以及对她的膝关节进行保养,争取让她的关节部位在可能进行置换术时依旧保持在最佳状态。
中医叮嘱周幼琳的膝盖一定要注意保暖,所以谈卫平主动将业务重心转移到了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贵州。每个月虽然只在卫宁待一个礼拜,但两人的小家里也是单独安装了电暖气的。
可惜电暖气再怎样暖和也无法与火炕相媲美,周幼琳几乎是一见就爱上了。
“都一样取暖,火炕还不能调节温度,我没看出有什么好的。”就像贺兰一见谈卫平就觉得嘴皮子痒痒一样,谈卫平跟她唱反调也养成了习惯,凡是贺兰赞成的他必定大力反对。即便看到周幼琳一脸享受的模样他早已在心里决定在家里也砌一铺火炕,但嘴上他仍然忍不住要跟贺兰分出个高低。
贺兰难得不跟他一般见识,转身从外面的炕洞里摸出几个黑漆漆的烤红薯,忍着烫将外皮扒开,甜丝丝的滋味瞬间便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周幼琳立刻觉得嘴里的哈密瓜滋味忽然变得寡淡,“给我拿个勺子。”她理所应当地吩咐谈卫平。
谈卫平刚要起身,贺兰急忙说道:“拿什么勺子,烤红薯就得捧着吃味道才正宗,不信你试试。”
周幼琳学她将红薯捧在掌心,烫得斯斯哈哈来回倒手,顺势咬下一口烫得难以下咽的红薯,好半天才敢咽下去,嘴巴刚一得空她便急忙称赞好吃。
“好吃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跟你说晚上咱们在屋里吃火锅,吃完出一身汗那叫一个痛快。对了我还有一个贵州那边常见的烙锅,你吃不吃炸洋芋?我跟你说我和梅姨就是炸洋芋起家,手艺绝对没的说,不信晚上你试试就知道了。”
“好啊,可惜没带一些糊辣椒回来,炸洋芋配糊辣椒才好吃。”
“嘿嘿,我买了。”
谈卫平握着条手绢坐在周幼琳身旁,想要给她擦一擦嘴角和下巴上沾到的黑灰,可惜一直没能抓到机会,于是干脆含笑看着她叽叽喳喳地跟人聊天。
他记不清有多久没看到周幼琳这样充满生命力的样子了,记忆里上一次见到她兴致盎然好像还是她十几岁初到军区大院的时候。当时她还叫周佳丽,梳着两条羊角辫儿,站在妈妈身旁笑得有如春风拂面,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像是对什么都感到无比新鲜。
后来,她在人前逐渐变得与别的女孩子一样端庄秀丽、温文尔雅,也与别的女孩子一样乏善可陈。只有谈卫平知道,舞台上的她究竟有多么出类拔萃。
再后来,她的左腿废了,周佳丽也死了,谈卫平耗尽全部心血,最终得到了一个名叫周幼琳的不能见光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