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纹章。

“总之，我过得还行，你们也无需为我担心。家里还好吗？父亲的病好转否？弟弟妹妹都还好吗？庄稼如何了？请替我给西木的餐盘中加一块肉。

“西木是谁？”

芬恩不自觉地挂上笑容：“我家的狗，一只黑白花的小猎狗。总是耷拉着耳朵盖住眼睛，显得笨笨的，所以叫西木。”

“想必召集军役的命令也快送达了，不知家中有困难否？需要我在帕拉汶做何先期准备？目前帕拉汶周围的营地正在建设，我去问过了，管理这事的军需大臣副使要求我出示军役凭证，方肯将营地划分给我，于是只得作罢。家中还需早做准备，征募人员，补足缺额，准备军械，备妥补给。

“另外，关于我自己的装备......

罗宾没念出声，皱着眉头看。这小子打算买那个奥戈货单里的一套鳞片甲和覆面头盔，然后再去别处订购一对护胫和护臂。他又拿起那张货单，两件总价三千六百第纳尔，这个价格倒是不过分，自己看着这张单子上的东西都有点心动，这是可以传几代人的好东西啊，居然就拿出来卖了。

“咳咳。”老爹睁开眼睛，“你要是不放心就派个人过去看看吧，让亨利去。”

嗯，安备因也不远，去一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反正本来也有准备军械的计划，大家一起搭伙买，量大了说不定还能更便宜些。

“你们的儿子、弟弟、哥哥，芬恩·马龙，1254年6月28日于帕拉汶。”

阿兰·马龙在床上躺着，良久没说话，只是伸出枯瘦的左手轻轻拍着自己大儿子的膝盖。罗宾把信纸摺好，放回信封里，陪着父亲。

“都交给你了。出去吧，帮我把窗帘拉上。”

罗宾依言拉好窗帘，拿着信走出房间。外面的太阳很刺眼，他走到村子外面轮作休耕的土地，找到正在指导着十来个半大孩子射箭的亨利。

他把亨利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边擦汗一边说：“我需要你去一趟安备因村。芬恩寄来了一封信，说想从那里的人手里买一套盔甲，我需要你去看一眼，把把关。”

亨利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奥戈·卡尔森这个人介绍来的，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听说过。”

“要是东西没问题，你们也可以买一点。你肯定是要带队去打仗的，队伍也由你来检拔，要是他们缺少什么东西，都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会尽力帮。”

亨利点头。

“行了，你去吧。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点。记得带个认识字的跟着。这个给你。”罗宾把那张货单给他，“芬恩想买画了圈的两件东西，注意一下。”

“训练结束，都回家吧。”亨利拍拍巴掌，“小巴恩斯，你，你，还有你，跟我过来。”

几个小毛孩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在亨利面前站成一排。

亨利清清嗓子：“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咱们几个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一两天时间。让他们给准备干粮和水壶。小巴恩斯，你过来，你认识这上边的字儿吧？嗯，好，你先拿着，不认识的字拿去请教账房，弄懂它的意思，明白了吗？亨特，你的鞋子该去补补了，不然路上肯定要坏，还有艾德，别拿袖子擦鼻涕，叫人笑话。这是马龙小老爷给咱的任务，都办好它。行了，走吧，记得明早去村口我家汇合。”

他眯眼看着小子们离开，嘴里嚼着草茎，在田埂边坐了一会儿，望着天上的忽明忽暗的云。直到放牛的布尔赶着牛群来田里拉屎，他才站起身来，背上长弓往回走。

路上没什么人，他住在离村口最近的房子里。贝蒂卡正在后院的羊圈里忙活，家里静悄悄的。

结婚十六年了，贝蒂卡对他越发爱答不理，他也乐得耳根子清净。当年为了娶这个邻村最漂亮的女人，他掏空了口袋，把打仗那些年攒下来的钱花得一干二净，甚至脑袋发昏到花五十个第纳尔请人作了首诗。可这个女人却没法给他带来一个孩子。

原本是该有的，他们结婚之后不久，贝蒂卡就给他生了个儿子，那个小东西只有一只脚，两只眼睛是瞎的，还长着条卷曲的尾巴，刚生下来就死了。没死也要被丢到池塘里溺死。自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能得到第二个孩子。

无所谓了。他想，反正我也没什么家产可分。

他看看天色，拉着凳子坐到门口，从裤袋里掏出块蜂蜡给长弓保养，然后把弓弦卸下来小心地盘在木轴上。等他做完这一切，心情平静下来，贝蒂卡已经进了屋，背对着自己的丈夫扒拉冰凉的麦粥。

他看着妻子逐渐走形的身材，心中突然涌起一点说不清是柔情还是渴望的情绪，走过去张开手臂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噢，丽卡，丽卡，我的丽卡，要不我们收养个孩子吧！哪怕是养一只狗、一只猫、一只会唱歌的小鸟。因为我就要走了，我就要离开你，去和远方的鞑靼人作战。让它们代替我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