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很怕。还是说这种感觉用你的方式来形容,是所谓‘雀跃的心情’吗?”
韦伯紧张的回答让征服王展颜一笑。
“没错。敌人愈是强大,胜利美酒的滋味儿就愈让人感到幸福。哼哼,你也愈来愈明白了嘛。”
Rider毫不畏惧地勇敢说道。
之前韦伯·维尔维特也曾经有一段时间相当自鸣得意,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器量成为胜利者。
但是现在不同了。经过这么多天,在他亲眼见识到何谓真正的英雄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能且微不足道。
失败者也有失败者自己的骨气。就算那道不凡的身影永远遥不可及,至少能在背后看着他,不要玷污他的尊贵——
“我的从者啊,韦伯·维尔维特以令咒命令你。”
少年举起右手的拳头,露出保存到现在还没使用过的令咒。那就是束缚住眼前这位英灵的枷锁,阻绝他霸王之路的最大障碍。
“Rider,你一定要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不是什么强制,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课题罢了,所以韦伯才会发出这种命令。他看着第一道令咒发出契约魔力之后消失,心情反而很平静。
“接着我以第二道令咒命令你——Rider,你一定要拿到圣杯!”
第二道令咒也跟着消失。令咒的光芒让韦伯觉得有一点心痛,现在还来得及改变心意的无用迷惘浮上心头——这种犹豫实在愚不可及,根本不值一提。
“我再以令咒命令你。”
坚定地举起最后一道令咒,双眼直视站在车上的王者。韦伯希望至少在这时候能够鼓起勇气好好面对他,这是韦伯身为御主最后还保留的一点尊严。
“Rider,你一定要掌握全世界。绝对不准你失败。”
三道令咒连续解放,释出奇迹的魔力产生几道旋风之后消逝得无影无踪。韦伯身为一名魔术师,这一辈子大概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使用这么庞大的魔力了,但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打从心底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痛快。他当然不会后悔,作为失去一切的代价,这份大礼已经非常足够了。
韦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刻画在手上的契约之证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好了,这下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御主……什么也不是了。”
韦伯低垂着头吐出这句话。他不想知道现在Rider是用什么表情在看自己,或许是对放弃战斗的胆小鬼大摇其头,也可能正因为摆脱无能的主子而露出安心的笑容。不管是哪一种表情他都不想看到。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Rider连两人曾经见过面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快去吧,随便你要去哪里。你……已经……”
“韦伯!”
“Rider……”
韦伯脸上抬头看着Rider。巨汉从者神情严肃地对他问道:“朕突然有一件事想问。”
“……什么?”
“韦伯·维尔维特。你想不想以臣下的身分随侍于朕?”
激昂的情绪让为韦伯浑身震颤,泪水溃堤似的滂沱而下。
这是他明知不可能,却一直憧憬盼望的问题。根本不需要犹豫,答案早就已经准备好,像一件无价瑰宝般深藏在他的心中。
“只有你才是——”
第一次被直呼其名的少年泪也不擦,抬头挺胸,以坚定的语气说道:“——只有你才是我的王。我愿意侍奉你,为你牺牲奉献。请你引导我,让我看见与你相同的梦想。”
这段誓言让霸道之王露出微笑。对臣子而言,他的笑容就是超越所有奖励的报酬。
“嗯,那好吧。”
“揭示梦想是朕身为王者的义务。而身为臣子,你的义务就是看清楚王者展示的梦想,传与后世之人。”
征服王看起来仿佛高高在上,就算伸出手也无法触及。王者一边带着爽朗的笑容,一边语气坚定地发下诏敕。
“活下去,韦伯。见证这一切,然后活着诉说一切。告诉世人你的王上活得如何快意,告诉世人伊斯坎达尔的奔驰是何等勇迅无伦。”
神牛踢蹬铁蹄,发出如同激励般的嘶鸣——她的嘶鸣究竟是为了即将赶赴死地的王者,还是身负艰巨使命的臣子呢。
韦伯低下头,再也没有抬起来。伊斯坎达尔把这个动作当成首肯。不需要任何言语表达,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时间的尽头,王者的身影将会永远引导臣子,而臣子也会永远忠于这段回忆。在誓言之前,离别都会失去意义,因为在伊斯坎达尔的麾下,王者与臣下的羁绊是超越时空永恒不灭的。
“好了。我上了,看好吧,这就是伊斯坎达尔最后的战斗!!”
征服王一拉神牛的缰绳,开始最后的疾驰。他发出雄浑的咆哮,冲向等着他的大敌。
他是一名战略家,很清楚这场战斗谁胜谁负早已注定。但是“那件事”和“这件事”完全是两码事。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唯有选择朝着那名黑色英灵冲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
在他心中没有放弃也没有绝望,有的只是几乎从胸口蹦出来的兴奋而已。
厉害,那家伙实在太厉害了。这名英雄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强者,是与无数时代英雄共斗过,掌握无穷“智慧”与技艺的无名炼铁者。
那个男人就是他最后的敌人。
那就是这世上最后的难关,比兴都库什峰还要崇高、比马克兰沙漠的热沙还要灼热,叫征服王如何能不去挑战一番呢?
“Berserker,令咒……”
Berserker已经退回了巴泽特身前待命,方才的战斗已经耗尽那一划令咒的魔力,对手是至今也少见的战士王者,纵使胜利了,自己也负了伤。
现如今,彼此都知道这是彼此的最后一战了。
“啊啊啊,和当时不同呢。如果是当时的我,恐怕会不择手段的追求胜利吧。也就不会狼狈如此了。”Berserker吐出一口浊气,沸腾的战意让空气都升温了,内心不再冰冷或许确实让他出手不会以击杀为目标,但这并非他变弱了。
没什么可后悔的,自己的实力只有这点。
“Master,已经足够了。”
灰头土脸,在王者的宽允下,Berserker也有足够的时间交代后事。
真是温柔的声音,被握住手的巴泽特感到的是此生第一次体会的事物,说不清道不明,但想必,那才是真正英雄该追求的奇迹。
“就当是纪念吧……虽说我死后可能也不会存在了。”Berserker的头发放了下来,依稀可以看清他的影子,他此时的笑容深深烙在巴泽特心中,“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嗯。请讲。”
面对这位一直如同长辈教导自己的从者,巴泽特轻声应允,就像是要哭出来。
“请收养我,然后,让他当一个好人,但不要学我。”Berserker认真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托到脸旁,轻轻一吻。
不等巴泽特反应过来,Berserker便转过了身,直面那位神王之子、征服之王,留下这场战争中与她最后的话,“说实在,我很喜欢你的。”
……………
……………
??
火焰从天而降,污秽的泥自满盈的洞中涌出,此乃贪欲的泛滥,此乃人类自我的罪过,然而,魔术师,这是罪恶的魔术师们为一己私欲而造成的灾难。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呜……呜呜呜……Berserker!我该怎么办?为什么,圣杯会是这样的存在——”
无力地跌坐在火海前,望着这片人间炼狱,只有自己一人的巴泽特深感绝望。
明明她已经打算放弃魔术师身份,明明说好了圣杯战争不会牵扯到普通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烧毁住家、烧毁庭园。不管是正在睡觉的人或是醒来想要逃跑的人全都被烧得尸骨无存——在大圣杯内等候了六十年的那物体好像在享受片刻的自由解放,将触手可及的所有生命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事后证实死亡人数大约五百多人,烧毁的建筑物实际上有一百三十四栋。这场大灾害的原因之后始终未解,在冬木市市民的心中留下深刻且久远的伤痕。
过了不久,天上的孔洞消失,泥流也不再流出。但是黑泥所造成的火灾依然火势不减,逐一掠捕四处奔逃的人,将他们化为一具具焦黑的尸首。死亡的筵席将夜空染成一片火红,久久不绝。
本该是胜利者的代表爱因兹贝伦的卫宫切嗣走出崩垮的市民会馆,目睹了这一切。
生命灭绝的模样与噩梦中折磨他的景象真是太相似了,但这是最血淋淋的现实。
——巴泽特在舞动的火焰之幕另一头发现一道人影。
那人就像是梦游症患者一样,踩着摇摆不定的步伐在燃烧的道路上徘徊。身上穿的长外套在热风中轻飘,又破又烂,满是污灰。
那是卫宫切嗣。虽然巴泽特不晓得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就算没有Saber,他似乎还是在这场大火之中保住性命。
虽然走起路来委靡不振,可是他不断转头,拼命查看四周,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简直就像是在灼热地狱徘徊的可怜亡者。显然他在四处寻找什么东西,甚至不怕被烈火卷入,活活烧死。
这个混蛋,将圣杯劈破,释放出了这一切的原罪的罪魁祸首,造成这个灼热地狱的元凶,他居然有脸面到这里来——
就在巴泽特这么想的同时,两人的眼神相会。那道空洞虚无的眼神正面对上自己。
“你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把Berserker托付给我的一切毁灭——”
虽然自己也受了伤,但是她现在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打输。完全不使用魔术,自己的格斗技巧不会输!一定要狠狠的教训这个混蛋!
但是巴泽特这股旺盛的气势却被泼了冷水。卫宫切嗣慌乱的视线直接在她身上扫过,继续焦急地四下张望。他就这样走到别的地方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
卫宫切嗣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一双眼神就像无底深渊一样空空洞洞,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敏锐。看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能就连目光所及的事物都无法完全辨清,或许他根本没察觉自己曾经与巴泽特目光交会。
那名男子已经如同他的外貌一样,形同一具空壳。
口中大言不惭地说要拯救世界却又造成这场大灾害,卫宫切嗣才是真正的输家。他一定是想要找到生还者作为最起码的赎罪吧。
巴泽特陷入了沉默,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默默的起身,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试一试吧!他说过,把自己托付给自己了!或许自己真的能够拯救到什么呢?这经常在梦里出现了属于他的梦魇,如果能够拯救更多人,那该多好?
巴泽特忍耐着污秽的泥的侵蚀,忍耐着逐渐稀薄的空气,麻木的探寻,麻木的挖掘,哪怕某个地方有了一点点声音,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会过去。
手掌破皮出血,被火焰烤干,她无知无觉。
烟雾灰尘让她变得狼狈肮脏,她不在乎。这一刻的巴泽特与常在梦中浮现的,过去的Berserker终于能共鸣了。
在悲哀的命运指引下。
??
(小剧场)
“士郎,士郎,等着我,我这就过去了。”
这个地方,被人们称之英灵座,或存在或不存在,量子记录的英雄皆在此处汇聚,介乎时、空之间。
有着玫红色长发,穿着蓝白色礼裙的女人带着雀跃,踏上一条白色光道,向某个方向奔去。
她就是巴泽特·弗雷加·马特雷米斯,在这里是被记录为海神玛纳南的亚从者,这一次,感应到爱子的召唤,她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然而,一把太刀不知从哪而来,斩破了光道,巴泽特顿时跌了下去,浮在空中,恼火的扫视周围:“谁!为什么要阻止我?”
没有人回应她,然后,她就看到原本属于他的通道,被一个女通过了!
“士郎!呜!士郎~~妈妈不能过去找你了……”
悲!
巴泽特,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