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苦，真的很苦。

这一生都在侍奉别人，最后也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连死，都是死在自己唯一信任的人手里。

仪嫔其实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跟着皇后，没少出过主意。只是这份聪慧，已经没有人赏识得了了。所以她对于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并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她不能说出来。

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后给的，就连恩宠也是。

所以她觉得自己好凄凉好凄凉。

“别这么说，你养好身体，皇上还是会眷顾你。你知道吗？皇上已经答应给你晋升妃位了。”

皇后现在除了这种徒劳的安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怕是，怕是无福消受了。”

仪嫔乌黑的头发因为方才的疲累已经湿哒哒粘连在了一起，那雪白的额头上汗涔涔，那双昔日有神的瞳孔里，已经全然都是绝望。

“只要你好起来，本宫许你一个自由。”

良久以后，皇后缓缓开口。她后面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本宫这么多年都拘着你，也是苦了你了。你好起来，山高水远，本宫都放你走。”

“本宫知道，你向来不喜欢这后宫，是本宫的错。”

“姐姐，不是这样的，”仪嫔费力的坐起来轻咳了几声，“我打小便跟着您，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这辈子我最感激的，也是你。”

“皇后娘娘，我死了以后，您随便找个地儿把我埋了吧。”

“乱葬岗也行，一生居无定所的人，死也不配。”

仪嫔说的这些话，实则是话里有话的。

皇后听得出来，但是她也恼不起来。

仪嫔太痛苦了，皇后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她也不想雪上加霜。

“不会的，你到底是皇帝的妃子，是要入皇陵的。但是不是现在，太医说了，你已经没有大碍了。”

皇后说着话忽然松开她的手，步步后退。

皇后的眼里，都是惊恐。

此时的仪嫔虚坐在床上，嘴角已经慢慢沁出了鲜红色的汁液，她的唇，也被血水染得艳红。

红唇和那惨白的皮肤，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而她的嘴角，突然扬了起来，那诡异的笑容，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

“我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入皇陵？”

许是回光返照，仪嫔说话的声音有力了不少。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真真是地府的鬼魅，阴冷而可怖。

“哈哈哈哈，我马上就要死了。”

方才的绝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那漫无边际的凄凉和嘲讽。

“我死了，带着我的孩子，我们会让那些祸害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尤其是您啊皇后娘娘，我死了，会在地狱护着您的。您可要小心着些，莫要被旁人害了去，哈哈哈。”

凄厉的笑容响彻整个宫殿，仪嫔的话说得一语双关，她护着的，怕也是恨着的。

那恨意，让人寸步难行。

她现在真的很可怕，哪怕是凤位的皇后，也觉得惊悚。